缘起
苏苏第一次听说“纽约”这个城市,是从陶晶莹的歌曲《走路去纽约》中得知的,那时候她刚刚念小学三年级,还没学过地理课,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知名的城市之一。
身居人口大省的偏僻县城的苏苏能在小学三年级就听说过这个国际大都市,要感谢她那喜欢听流行乐的妈妈。苏苏的妈妈过年时买了一张音乐光碟以烘托春节气氛,那张音乐光碟收录了好多港澳台流行音乐,整个春节,光碟被从头至尾反复播放了无数次,可苏苏印象深刻的还是陶晶莹的《走路去纽约》。她是一个对未知充满好奇的孩子,小脑瓜里充满着疑惑和不解,“为什么不想飞,想走路去纽约呢?”9岁的苏苏喃喃自语,可是她听不出歌中的爱恨纠葛,只是单纯好奇和坐飞机相比,“走路去纽约”该有多漫长啊!9岁的她不会明白:陶晶莹或许可以因为失恋选择不坐飞机、走路去纽约;可是对于成长在偏远县城的她来说,“走路去纽约”却是唯一的方法。
错过樱花
29岁的苏苏坐在即将降落的飞机上,飞机下降的压力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酸涩,昨天才暂别了家乡的父母,在农历新年里前往异国他乡,惶然失措中想起20年前自己还在新年里和家人一起听《走路去纽约》。9岁的她会想到20年后,她真的“走到了”纽约吗?
苏苏攥紧手里的护照和国家留学基金委的资助证明,准备过海关。所幸一切顺利,提前订好了接机,准备前往苏苏位于罗斯福岛的合租公寓。罗斯福岛是苏苏经过调查后,奖学金可覆盖租金、治安又不错的狭长小岛,连接曼哈顿和长岛,平时去联合国上班需要先坐岛上的接驳车去缆车站,再坐缆车到曼哈顿60街,从60街坐公交车再去位于42街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总部,虽然过程曲折,耗时超过一小时,但胜在接驳车免费,纽约又许缆车转公交不额外收费,即使约3美元的通勤成本在国内已十分昂贵,但在寸土寸金的纽约却是十分合算,何况罗斯福岛的缆车也有观光之用,既是通勤又可赏景,岂不美哉?此时,苏苏还没有想到加班回家的她只会在缆车上打盹,全无赏景的逸致。
虽然只是实习生,但苏苏入职的是Emergency Office,儿童基金会的主管并没有给她太多安顿和倒时差的时间,就快马加鞭地上岗了。做会议纪要,搜集新闻、编写消息简报……苏苏忙得脚不沾地,有时不是工作多,而是她需要更多时间去弄清楚同事们五花八门的英语口音,各种报告中不计其数的缩写和简称,以及如何锻炼自己的英文写作能力。没有生活在英语环境中经历,这些事情,她做起来比其他留学或者生活在这里的人吃力不少。晚上,苏苏在来自曼岛和长岛市双重夹击的不间断警笛声中读英文报告、背单词,早上又在各种交通工具上听VOA,白天则因为坐在茶水间旁,一边应付不断热饭、打水的外国同事们的寒暄,一边加入各种会议、做记录、写报告。苏苏一方面觉得难以招架、疲累不堪,另一方面又在每次踏进儿基会总部和联合国“火柴盒”的时候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在世界各国五彩鲜艳的旗帜下有属于中国人的那一面,而出现在这里的自己更是代表着中国青年的形象。
转眼间,罗斯福岛的樱花盛开,游人如织,苏苏已经住在这里3个月了,从初春到盛夏,她从来没有完整的走过这个小岛,每天严格遵循着两点一线的路径,以至于错过了这胜景。
罗斯福岛的缆车
下一站?
夏天的苏苏是最忙的时候,稍稍适应了各地口音、英语也有进步的时候,大主管休假了,本就人数不多的小团队只剩两个人,持续应对着接连不断的南苏丹战乱、乍得洪水和西非、中非国家的军事政变,不过苏苏知道总部的员工还不是最辛苦的,身处政变、战乱之中的地区办公室同事又辛苦又危险。身处其中才能剥离光环,看到真实:因为经费紧张、联合国大量裁员;因为政治角力,地区办公室的员工禁止入境、滞留机场;因为天灾人祸,断水断电、躲避炮弹也成了家常便饭……人类社会是残酷的,弱肉强食的,尔虞我诈的,可是又充满希望,联合国的存在给予了每个国家一国一票的平等权利,给了欠发达国家来自发达国家的转移支付,有人在毁灭世界,也有人在拯救世界。
时间在飞逝,信念在坚定,就像有人不相信“走路也可以去纽约”,怀疑和质问也是国际组织工作者常常面临的挑战,苏苏想到了学校里的日晷篆刻着的“行胜于言”。无论是去纽约抑或是其他地方,去做就好了,承认挑战,勇于挑战,迎接挑战。
纽约的冬天,阴晦湿冷,漫天雪花无声地飘落。白天通勤实习,晚上投简历面试到凌晨的苏苏已经很久没睡个整觉了,头发油腻、眼下乌黑,形容憔悴。“叮” 的一声,打开邮箱,是一封来自世界银行总部的录取通知,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一年前来自中国国家留学基金委的鲜艳夺目的大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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